八月初一，真正的天下演武終於來了。

這一天天很藍，風很淡，一個難得的好天氣，少室山上的空氣也顯得格外清新。

少林寺那一片最大的操練場原本是武僧們晨練的地方，而現在這裏已經匯聚了幾乎整個江湖的大門大派，名望豪傑。不過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他們都只是旁觀者，因為之前的天下演武雖然少了許多絕頂高手，但那個時候武功最高的前十位終究還是經過繁瑣的武鬥比了出來，現在只需十大高手與其他未比的絕頂高手爭奪十絕便夠了。

演武場中央，月空法師已經站起，雙手合十朗聲：“阿彌陀佛，我朝立國百餘年來，歷經十數次天下演武卻未有今年這般波折，但老僧想來這也是一場大盛事，多年以後必會傳為江湖美談。”

許多人都面露笑意，連連點頭，愈波折愈有故事性，自然愈能傳頌開，這是顯而易見的。而這裏的每一個人都能成為大盛事的見證者，也可謂是一種榮幸。

月空法師又笑道：“除此之外還有一件江湖大盛事需諸位豪傑知曉，那便是我大明江湖終於又出現了一位傳說之境的高手——年僅二十八歲的‘刀劍狂徒’張沐。”

月空法師看似聲音不大，實則在渾厚內力的增幅之下，偌大的操練場上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此話一出，原本了解張沐實力的人倒還好，可更多的江湖豪傑都完全炸開鍋了。

傳說之境？

強盛的大唐一朝近三百年不過只有兩位真正的傳說之境至尊。富饒的大宋三百餘年更是只有一位。大明朝立國百餘年來也就只有心學祖師王陽明是公認的傳說之境，就連武當祖師張三豐也不過是半步傳說而已。

曾經的殺手傳奇冷無雙殺人手段何等可怕，可是他距離傳說之境還差的遠。“離塵刀”王環獨霸天下十絕第一位近三十年，可離傳說之境也還差的遠。傳說之境豈是那麽容易達到的？

一個二十八歲的年輕後輩就已經被少林方丈親口承認達到了傳說之境，這未免太令人難以相信了。

“他還不到三十歲，距離真正的巔峰還有至少二十年，現在就已經達到傳說之境了？”

“天下演武時我也見過他出手，是很強，可真的強到了那種地步嗎？”

“這你還不知道嗎，他也是僵屍，與秦懷義一樣的僵屍，豈能以常人論之？”

“好在他不似秦懷義那般陰毒嗜殺，經此一事，我對他的品行倒是欽佩的很，否則天下誰人能敵？”

“你們懂什麽？他之所以強是因為自創了至強武學《刀劍天地》，跟是不是僵屍沒那麽大關系，那秦懷義若不是偷學了他的武功，也不會那麽可怕。”

“《刀劍天地》真的那麽強？”

“不然那心學七派怎麽那麽眼紅？”

一個個人都談論著，一時間各種傳言都有，但無論如何，江湖能出現一位傳說級的至尊，都絕對是武林的一大喜事。

月空法師環視群雄，又朗聲道：“當然，張沐雖然已邁入傳說之境，但十絕之爭還要參與，許得到天下群雄公認才可。今日便是我們江湖人士真正的天下演武，先請之前的十大高手登臺。”

月空法師話語剛落，群雄都安靜下來，全把目光轉向了武當周闊海、心學七派塗千封、蜀南劍派蕭劍等一個個絕頂高手身上，他們便是之前比出的十大高手。這十大高手原本只需再公開挑戰未到場的俞大猷、戚夫人等十絕前輩，只有能保住位次就算是真正公認的新天下十絕了，但現在新老高手就在這裏！

周闊海、塗千封等十大高手已經登臺。

月空法師又看向俞大猷等人，朗聲道：“之前未參與天下演武的諸位豪傑，有誰願登臺？”

“哈哈，這等大事自然是少不了我了。”俞大猷大笑，第一個飛身而上。

然而他雖先動身，卻只是第二個到臺上，因為王環後發先至。

“哼。”俞大猷悶哼一聲，他知道論武功自己還是要被王環壓一頭。

戚夫人與張沐對視一眼，同時緩步朝臺上走去，兩人雖然都未顯露出任何武功，但無疑吸引到了無數人的註意，張沐自不必說，縱使是戚夫人也因是天下絕頂高手中唯一的女子，自然格外引入矚目。

俞大猷在臺上朗聲道：“劉賢侄，還不上來？不奪個十絕稱號回去，小心劉顯老頭兒讓你跪三天。”

“侄兒依命。”劉綎拱手，自官兵群中走出，事前他早就拜訪過張沐了。

“老子也上去露個臉，來回跑了兩回，不能白跑。”管大龍大喝一聲，自他們十八鏢局的一眾好手中走出。

“哈哈哈，管大俠說得對，打不過也得露個臉，總不能白來啊。”劉守友大笑。

陳釜、卓飛、裴俊等一個個也都上了臺。轉眼操練場中心專門搭起的武鬥臺上已經有了超過二十人，但也僅僅只有二十一人而已，畢竟之前的天下演武沒有參加的高手就那麽幾個，而要登臺至少要半只腳邁入絕頂之列，否則別說實力太弱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就算你不怕死要去露臉揚名，江湖群雄也不容你玷汙了天下演武的層次。

所有人都知道天下十絕是如何比出來的。首先是第一輪亂戰，亂戰中任何人都可能隨意對你發動進攻，你也可隨意進攻任何人，甚至連結盟對敵的策略都容許。而這樣的亂戰並非尋常分勝負，只是讓這些絕頂高手們在亂戰中對其他高手的實力，對自己的排名有個大致的底。亂戰結束，主動認輸退出的人淘汰，剩下的人便由幾位兼具武功和威望的江湖泰鬥商議排名十大高手，比如王環、俞大猷、徐陽子、月空四人。

當然這十大高手不是最終十絕，之後第二輪開始，凡是認為自己還能更進一步的，皆可挑戰排在自己前一位的對手。未被排進十大高手的人也能挑戰天下第十爭取位列十絕，直到最後所有人都心服口服，才算是真正的十絕，所以從這點來說天下十絕是絕對公平的。

隨著月空法師宣布第一輪比武開始，二十一位江湖最頂尖的高手立刻都各自選中一個目標展開對決，但這種對決很快就會換到另外的目標身上，二十一人彼此攻防，手段都可謂光明正大，也絕沒人下殺手，畢竟天下群雄都看著呢，哪怕是最虛偽的偽君子，這個時候也不可能自敗名聲，在這種情況下，出現誤殺的可能性很少，更何況所有人無論用刀的、用劍的、用棍的還是用其他兵器的，都換作了早就準備的木質兵器，如此更是萬無一失。

但這般激烈的廝殺居然完全沒有張沐什麽事，因為沒有人敢與他交手。其他人哪怕是和王環打，好歹差距不大，總是試探出各自的功力，可跟張沐打的話，一不小心是會被張沐直接打出武鬥臺的。

亂鬥足足持續了半個多時辰，包括劉守友、裴俊、董劍來等人在內，已經有六人被打下了武鬥臺。正在試探劉綎武功的王環忽然朗聲道：“諸位，若論鑒別各自武功高低，還有誰比傳說級至尊更有信服力的，以前咱們遇不上，只能慢慢打，慢慢比，現在有張沐在，咱們與其敬而遠之，不如一一挑戰他，由他先排下第一輪的位次如何？”

“好啊！”戚夫人第一個響應，她從未與張沐交過手。

其他人也都點頭，傳說級強者武功遠勝他人不知道多少，自然看他人也會比常人更清楚百倍，由傳說級強者判斷各自武功的高低絕對比任何人都準。至於張沐是否會有私心，把跟自己關系近的人派的靠前，其他人是一點不擔心的，畢竟群雄觀戰之下，誰不服都可以在第二輪繼續挑戰，張沐有私心也沒用。

戚夫人已經第一個沖到了張沐跟前，迫不及待地道：“平日裏不好向兄弟討教，今日實在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弟弟可不要推辭。”

此時戚夫人已經絲毫不在乎公開張沐與戚繼光的關系了，直接以大嫂自居。

張沐連忙拱手拜道：“那小弟就得罪了。”

戚夫人也沒有急於出手，而是又問道：“兄弟可知嫂嫂練的什麽武功？”

張沐道：“‘公孫劍舞’自然是傳自盛唐女劍聖公孫大娘的《霓凰鳳舞》。”

戚夫人道：“世間女子習武者本就不多，能練出一定境界的更是少之又少。怎奈《霓凰鳳舞》雖然也是絕世武功，卻只適合女子修煉，反倒便宜了我。”

張沐點頭，同時心裏也在為大哥叫苦，這位大嫂雖然憑借絕頂神功多次協助大哥剿倭，但私下裏卻也沒少暴打大哥，以至於大哥堂堂百戰百勝的戰神，怕老婆早已是人盡皆知，好沒面子。

戚夫人又道：“《霓凰鳳舞》以舞入劍，以劍入道，共有三十三式，十年前我二十五歲，只憑借前二十三式便成了當時十絕中的天下第六。”

張沐道：“天下十絕最年輕的一人，更是位女子，大嫂的威名小弟早已如雷貫耳。”

戚夫人又道：“十年之後的今天我已三十五歲，就算劍式止步不前也只會比十年前強，不會比十年前弱。更何況我十年間又練成了八式，所以你可不要大意了。”

張沐暗笑，這位大嫂原來是要先提醒自己她的厲害，好讓自己一會排名的時候別把她看低了啊。

張沐當即拱手道：“小弟自然不敢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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